古城一夜
古城,西安。
与其他任何一个陌生的城市一样,西安并没有带给我太多的亲切感。充满历史气息的城墙和别具风格的古建筑形势下的现代化商业街,非但没有让人觉得亲近,反倒是构成了一股莫名的尴尬的气氛。
人头攒动的街道,让原本并不极热的西安多了让人反感的理由,或许这就是旅游城市搏出位的代价吧。或许人群之中,也就我这个异类会想这个问题;或许,人群之中更多的人会觉得我才是让人反感的理由。
傍晚时,钟楼和鼓楼便会亮起璀璨的灯,堪比繁星光芒的群灯下,游客赞美着,笑着闹着巡游其间。我相信他们快乐的理由,但我却提不起一点要近距离观摩这古建筑的兴致。倒是曾半夜时独自散步到处于街道十字路口中心的钟楼,才真感叹其白日在喧街闹事中缄默沉稳的伟岸。当游客散去,只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会提醒你的身份和时代之外,静静地看着钟楼,你会有一种穿越千年的对话的苍凉与厚重感。而这苍凉却因人数增多而变得热闹,厚重则因大家的分摊而变得轻薄。
于是,我知道了,西安对于我而言的不亲切的感觉,只不过是因为它的热情被茫茫人群分担了而已。我并没有因为分享而快乐,反倒是因为感情的淡薄而渐渐觉得被疏远,就像个小孩一样。
小孩虽然害怕,却喜欢挣脱怀抱独自游荡。我们总是因为担心小孩的安全而将他关在屋子里,却也好奇,也渴望看到孩子眼中独特的世界。矛盾,却无可奈何。我们渴望孩子以其纯真的善意去面对外界的世界,但最终还是因担心世外的丑恶而将孩子束缚起来。
我也曾以吃烧烤的名义,在午夜逛逛古城的巷道。比起繁华吵闹的街道,巷道倒是多了古朴安宁、小家碧玉的气息,与我所见过的任何一条小巷一样,陈旧的街道,破败的砖石和古老的房屋,配上幽静夜色下不被扰动的沉寂,巷道便透露出一道别致味儿。
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由午夜过渡到凌晨的巷道里,连小猫和小狗窸窸碎碎的声音都变得遥远难循。走在路上,迎着一道光走过去。我远远看见支在路边的几张矮矮的小桌子,还有堆弃在一旁的垃圾,有几个人正围着几张拼起来的桌子,喝着小酒、吃着烧烤、聊着天,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笑容却让我觉得熟悉和亲切,同时飘来的,还有淡淡的烟味。
巷道静静的横在烧烤的摊子和食客们座位中间,相比白天里不知该去何处觅食的无奈,烧烤的价格倒是低的让人不安,但看看伙计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和老板熟练地翻滚烧红的炭上的肉串还不是深深地吸一口烟的样子,我也不知为何,心里就升起一股暖暖的亲切。于是,稍稍点了些菜,我便在巷道另一边,选了一处座位坐下。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我看到离得很远的地方,在昏黄的路灯下,在一家关了门的店铺旁,一只猫蜷着,它只是不时地扭过头看看我这里,而后又高傲地将头扭开;倒是不知道从哪片阴影中,悄悄溜出一只小狗,黑头白毛,甚是可爱,它眼神温和,围着我转了几圈,我忍不住想逗逗它,却又见它随着烧烤店老板的一声呼唤屁颠屁颠地跑了,逗趣的背影让我不禁想起故人来,又想起曾经一段美好快乐的日子。
烧烤店的名字叫“胖子烧烤”,旁边的一间则叫“小骆美发”,我似乎都能看到太阳高照,生意清淡时,烧烤店老板支起一把椅子坐在店门口,吆喝着调戏隔壁的“骆西施”,这西施无需真美,但在街坊邻居中确实最讨人喜,最开朗,最淳朴,笑声最动人的一个,恍惚之间,我似乎听见了巷道中传来欢乐的笑声,还有在晴天里他们晃动的身影。
思绪因伙计端上来的一盘烤肉回归到现实。 拎起一串,尝一口,味道一般,感觉就像自己随便堆起一个灶台串一些肉凭着感觉刷油放盐喷胡椒也能做出来的一样,可就是这样的烤肉,我却吃得带劲。或许是因为相较这城市浮夸的外表这肉显得踏实,或许只是我饿了。
等到我吃完,擦擦嘴,又从巷道往回走的时候。老板依然坐在炭火前,摆弄着烧烤,店伙计则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还是热闹地吃着烧烤的人发呆,而那群热闹的人发出的声音却没有惊扰到任何人,那只猫依然趴在远处不屑一顾地打盹,小狗又不知去处。
我从来没有向往过西安,没有向往过兵马俑,没有向往过千年古都的厚重文化,对西安我也不曾有期待,我猜最终离开时我也不会有留恋。
只不过,在走出这条巷道时,却有种再次离开悠然自得的天堂的失落。为什么是“再次”,想到这点,连我自己都不禁又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