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六点钟光景,镇上的人已经不怎么多了,他从镇东头朝西头走去。看似漫不经心地行走着,实则心中已经在惦念着村前的那条小河了。
刚才下的那辆车,已经是今天坐的第四趟车了,心里这样盘算着。算是比较幸运了,暗自庆幸着。因为基本上就是下了一辆马上就又上了一辆,这样节省了不少时间,也让人少了一分苦闷。
不经意间对面风尘仆仆地开过来一辆摩托车,上面坐着一对中年男女,衣服上满是灰尘。这一定是一对收了工的夫妻。表情上虽然凝重,但从那他们那坚定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内心的喜悦。此时,妇人也许正在盘算着晚上要弄些个什么菜,好让馋嘴的丈夫和好吃的儿子晚上吃饭的时候脸上多一丝笑容。对于一个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女人,她所能憧憬的也许仅此而已,丈夫和儿子就是她的一切、她的天。男人此刻关心的或许是家里的那一匹老牲畜吃饱了没有,农忙在即,可不能饿了它。除了耕田,下崽的收入也是非常可观的,所以在农村牛是比较受尊重的。不像猪,只有杀过以后斤两比较满意才会赢得一声称赞,否则,即便死了,也还是得不到一句好话。
街道两旁的房子总是拆了做,做了拆,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不,菜市场出口的房子一层已经做出来了,速度可是真快啊!那老房子,还是记得的,因为那里曾经专门是卖瓜子一类的小零食的。恍惚间,他发现小镇已经越来越显得有那么一点陌生的感觉了。适才想起,已经许久不曾在那青石板小路上走过了。不知,那青石板的命运如何?
走过了镇东头的小桥,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桥墩上,也顾不得用纸去擦一擦。实在是有点累了。桥下的水已经不多,漂浮的垃圾给人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曾几何时,河流变得如此老态龙钟?
远远的,看到了一辆车驶了过来。近了,看到了刘师傅憨厚的笑脸,似乎和七年前不曾有丝毫差别。可是,怎么可能没有差别呢?毕竟,那是七年的光阴啊!每年回来,都会寒暄句“刘叔叔还是老样子啊,都不见老呢!”可明明在刘师傅转身的刹那,还是见到了他鬓角的白发。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人还真不少,和刘师傅简单说了几句便坐了下来。仔细一看,车上除了他和刘师傅,全是十五六岁的在县城读高一的学生。凝视着他们略显疲惫但又充满活力的眼睛,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还是这辆黄色的车 ,还是这个偶尔急了会发牢骚的刘师傅,还是一群充满稚气的脸庞,除了那透着灵魂深处光芒的眼神,一切似乎都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车上的几个女孩子说着各自班的篮球赛事,几个男孩子说着隔壁班的女生,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又一次下车了,又一次拖着行李朝着家的方向继续走。不同的是这次马上就有了熟悉的问候声。家,就在那里了。一路上与人打着招呼,又是哥嫂又是叔伯的,一路带笑,一路搭着话,熟悉的脸庞、亲切的问候,抚慰了他的那颗游子心,忘了一路的奔波。
七年时间,不知不觉把他乡当作了故乡;七年时间,曾经的乡音渐渐消失不见;而七年时间,当他迷失时,依然会习惯性看向西边,因为那里有那扇窗,那盏灯,仅仅是想起,便能给我温暖。而现在,他正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走着,走着,穿过棉花田,再穿过一片玉米地,绕过小学堂,就看到了自家的菜地,隔着小池塘,已经可以看见熟悉的家门了!
归途再艰辛,也没有理由能够阻碍回家的脚步!